+棋昱

+送给我的 @青古 恭喜假期开始

+灵感来源青古及下图：

龚子棋 ↓

01-

 “啥玩意儿？”

黄子弘凡以为自己听错了，举着手机又问了一遍，“你捡到了一个啥玩意儿？”

蔡程昱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捡到了一只猫——猫——跟你家高杨一个品种的玩意儿——”

“屁嘞啥就跟我家高杨一个品种，你上街给我捡一只布偶猫试试？”黄子弘凡立刻就怼了回去，“流浪猫别乱捡知道吗蔡程昱，小心它一爪子给你划破相，你不是不喜欢猫吗啊？”

蔡程昱用胳膊和脸颊夹着手机和雨伞，在滂沱大雨里听黄子弘凡的无差别语音攻击，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要比胳膊先阵亡一步：

“我是要先把他带去医院看看吗，还是应该先把他带回家？”

“当然是医院——不是，你不是才从医院出来吗，到底是你看病猫看病，小心被猫感染啊知不知道！”黄子弘凡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先送医院，省医旁边就有一家兽医院，我上次去过还不错……”

蔡程昱挂了电话，把伞重新支棱起来，低头看了看箱子里缩成一团的不知品种的猫，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环境因素，决定跟猫打个商量：

“大哥，我只有一件大衣，要不你爬上来挂在我脖子上，咱俩一起去医院？”

南方的雨季又湿又冷，即使早已过了冬季，也还是冷风阵阵。蔡程昱刚病完一场，在雨里站了那么一会儿已经觉得要顶不住了，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他都快放弃了，箱子里的猫突然站了起来，抖抖身上的雨水，笨拙地往蔡程昱身上爬。

感受到猫的重量牢牢挂在脖子上，他往上托了托猫屁股，听到猫不满的咕噜声，蔡程昱顿时笑了。

“走啦，送你去看医生咧。”

02-

下人间历劫的时候，李向哲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去人间历劫是最轻松的。

龚子棋现在看着面前的人类和即将扎到他身上的针筒，内心就是十分后悔。

交友分个三六九等，像李向哲这样的就属于交友不慎。

而像蔡程昱这样的——龚子棋装作不在意地瞥眼看正在旁边等他的蔡程昱，没想到一眼撞进后者笑眯眯的上翘眼角里。黑道太子猫赶紧转回头，没想到医生一下手就给他打了一针，他没忍住嗷了一嗓子，余光里看见蔡程昱一下子就站起来，跑过来揉了揉他脑袋。

像蔡程昱这样，才见面第一天就把一只陌生的猫送医院，被他龇牙咧嘴吓了一跳之后还抱着猫哄了老半天，转头就在手机上定了几套猫咪用具的人，大概属于那种傻乎乎、极其容易被哄骗的小朋友。

尤其是当小朋友因为在寒风里站久了，带着他在医院里东跑西跑，导致人又开始感冒的时候，龚子棋更加肯定了关于蔡程昱就是李向哲的反义词的想法。

李向哲：“……”

李向哲：“我建议你放一放手里的哑铃，先去学一学语文。”

03-

龚子棋就这么跟着蔡程昱回了家。

蔡程昱在他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卡片，上面写着龚子棋的名字和几句拜托收养的话。他从来没养过猫，捡回龚子棋完全是个意外。蔡程昱拿着手机看百度，偶尔听一听旁边黄子弘凡絮絮叨叨、滔滔不绝的养猫经验，从自己的快递箱里哗啦啦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猫咪用具。

黄子弘凡惊了：“你买这么多是想养一个祖宗吗？”

养一个祖宗不至于，倒是更像养了一只黑道太子猫。黑道太子猫在一众小玩具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个看起来最无害的毛线球。他长得凶，蔡程昱他俩对着这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个什么品种，反倒是真确定了一件事：

这猫是真的胖。

但是龚子棋不喜别人说他胖，尤其不想蔡程昱觉得他胖。于是在某一天下午，在蔡程昱终于忙完一单设计稿的时候，他慢慢踱步过去，一脸冷酷地扯了扯蔡程昱的衣角。

看爷的腹肌呢。

蔡设计师忙得昏天黑地，这会儿才有空喘一口气，低头一看自家猫，正敞着肚皮仰头看着他，莫名其妙地瞪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是反应过来：

“噢哟，子棋你是个公猫啊？”

龚子棋：“……”

龚子棋咬牙切齿，翻个身拍拍屁股走开，并决定一天都不要理这个人了。后面蔡程昱挠头笑出鹅叫，在后面叫他：

“子棋我去睡个觉啊，你自己找吃的，猫粮放在老地方哈。”

你自己睡吧。龚子棋叼着自己窝转移阵地，扯着茶几上的平板电脑一路拉到阳台，熟练地按开开关输入密码。他点进最新的体育新闻资讯，开始每日份的冲浪时间。

鉴于刚刚蔡程昱严重伤害了他的感情，他决定单方面冷战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再进去房间陪他睡觉。

——两个小时之后扒拉开房间门的龚子棋轻车熟路地跳上蔡程昱的床，皱眉看了看散落一地的被子，想了想李向哲给他友情提供的几个人类相处需知，又跳下床给他的小主人捡回被子，扯吧扯吧给他盖好。

他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给蔡程昱掖了掖被子，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在一边找了一个适合的地方，既能压住被子也能靠着小主人的地方，团吧团吧窝起来，闭眼睡觉。

晚安。

04-

龚子棋：“……高杨？”

高杨也一愣，没想到大半夜除了跟主人吵了一架的自己，还能在阳台上看到熟人：

“哦哟，龚总下凡历劫来了？”

龚子棋：“……你别以为你变成猫之后我就看不到你嘲笑的眼神了。”

高杨：“哈 哈 哈。”

发生上面这段尴尬对话的原因是，蔡程昱病了。

龚子棋半夜被热醒，迷迷糊糊凑过去一看发现蔡程昱整个人热的不像话，直接整只猫被吓清醒了，在屋里急乎乎地转了好几圈、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解决之后，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跑去阳台，企图从栏杆处爬去隔壁屋子喊人。

他本来抱着只能强行入室的希望，没想到还没跳上栏杆，迎面就看到一只布偶猫缩在角落里盯着他看。

龚子棋：“……高杨？”

高杨也一愣，从来坐着不如躺着，躺着不如黄子弘凡抱着的布偶猫在看清楚对面的猫之后，蹭地一下窜上栏杆，跳到龚子棋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哦哟，龚总下凡历劫来了？”

龚子棋：“……你别以为你变成猫之后我就看不到你嘲笑的眼神了。”

高杨：“哈 哈 哈。”

高杨最后还是帮他叫来了黄子弘凡。

小朋友本来就是易病体质，捡回龚子棋那一晚病还没彻底好，又连轴转地做了好几天的工图，这下彻底病了，几件大衣加围巾把整一个小伙子埋了个严实。黄子弘凡让他先把猫寄养在宠物店，他不听，也不肯去医院，最后黄子弘凡好说歹说，终于是说服了小祖宗买了一个猫笼子，在他病好之前就把猫放里面。

高杨懒懒地趴在一边跟龚子棋咬耳朵：“你别慌啊，就一小发烧，黄子都习惯了，蔡蔡吃个药睡个觉就能好。”

龚子棋皱眉，听这语气，合着蔡程昱还没少病过：“没人照顾他吗？”

“黄子啊，黄子不在就凡凡，哦你还没见过——”高杨想了想，换了一种简单粗暴的描述，“李向哲就是他家猫。”

龚子棋：“……”

“其实还好，蔡蔡也就仗着黄子和凡凡在所以撒个娇什么的，他俩要是出门不在，他照样能自己吃药煮饭出门看病，”高杨说，“所以你跟着你家主人，也还算靠谱。”

 

龚子棋想了想，大多数情况下蔡程昱还真的是挺靠谱的。

黄子弘凡只是给他稍微讲了养猫的注意事项，他回头就能往自己的备忘录上添好几项内容，还能就着一点点看不懂的地方到处翻资料。画工图赶ddl赶得昏天暗地地，也不忘跑出来给他添猫粮开罐头，顺便收拾了猫砂，还在阳台的植物群里加了几盆猫草。

为数不多不靠谱的地方大概在于，蔡程昱晚上睡觉的姿势像个小孩子，两米的床都不够，三两下就能把被子踢下床，然后硬是能熬到第二天被冷醒。

这还是龚子棋来跟他一起睡之后的结果。摸清了自家主人睡觉规律之后，他每天都得半夜下床帮他咬被子，然后等第二天醒来的蔡程昱看着自己盖得好好的被子自己傻乎乎地笑，黑道太子猫在旁边晃晃他的大尾巴，压也压不住心里的小得意。

嘿嘿。

 

黄子弘凡在屋里给小病号忙这忙那的，回头一看小祖宗正光脚坐在地上挂吊椅，一口气没上来，“蔡——”一个字音还没说完，旁边的胖猫比他语速还快，跑过去扯他的裤脚。蔡程昱被扯了也没不高兴，只低头看猫，猫拱了拱他腿，又转头跑到拖鞋的位置，一屁股坐上去。

蔡程昱被他逗笑了，于是从地上站起来朝他走过去，结果还没走到拖鞋那里，龚子棋又改了主意，推着蔡程昱往沙发的方向走，等他坐下之后才把身子往他脚底拱，硬是让蔡程昱微凉的脚丫子埋在温暖干燥的猫毛里。

黄子弘凡低头看看不远处还在跟他闹别扭的布偶猫，再看看蔡程昱和他家猫：

……我惊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我好羡慕但我又不能说。

05-

龚子棋最近一直盯着蔡程昱的胸蠢蠢欲动。

蔡程昱不理他，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的，只要龚子棋进入他一个身位范围内立马开始赶人。龚子棋还想着趁他工作的时候跑过来，偏偏这个星期他不用赶设计图，于是家里经常上演鸡飞狗跳的戏码。

来他家借酱油的黄子弘凡差点没被日益肥胖的龚棋猫撞到腰，于是在旁边不嫌事大地指挥蔡程昱，劫公济私打击报复：

“蔡程昱你给他洗澡！你看看他都脏成什么样了，你居然还让他跟你一起睡，猫不能宠着你知道吗，宠着宠着就像我这样都不知道谁是主人谁是猫了……”

 

于是鸡飞狗跳的项目又多了一个：洗澡。

 

龚子棋本人是不怕洗澡的，但是作为一只人间的猫，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基本的职业道德，应该至始至终、自内而外地学习人类的猫是如何生存的，比如洗澡，人类的猫都怕水，那他也应该不洗澡。

总之绝对不承认因为蔡程昱不给他踩奶而引起的小本本记仇。

 

蔡程昱凶他：“不洗澡好脏啊！你要是今天不洗就别上床了！”

龚子棋更闹腾了，他觉得自己弱小无辜又可怜，哇你居然因为洗澡跟我凶，凶什么凶嗷，本太子猫还没被人凶过咧，脏什么脏，你一个肝ddl能肝到不洗澡就上床的人类我还没嫌弃——

蔡程昱压不住他，急了：“哎呀你乖一点嘛。乖一点我给你踩好吧，你乖一点！”

——哦豁我刚刚说了什么来着，我撤回。龚子棋瞬间从暴乱模式切换到静止模式，把两个爪子搭在浴缸边上，仰头看蔡程昱，整个人突然变乖，眨巴着小眼睛盯着蔡程昱看。

你刚刚说什么，龚子棋心情愉悦地探头拱了拱蔡程昱，你再说一次，你让我踩什么？

蔡程昱耳朵都红了，双手抱着龚子棋的猫头恶狠狠地搓了好几下，然后哗啦一声把花洒头开到最大，开始胡乱给他揉毛。

想要踩胸的龚棋猫vs不想让他得逞并想要给他洗澡的蔡程昱，第n个回合：龚棋胜。

 

自从蔡程昱发烧那次之后，隔壁的主人跟龚子棋算是正式熟悉起来了，偶尔跑来他们家送东西的时候还会顺便给龚子棋捎上几个小罐头。有好几次龚子棋扯着蔡程昱出门去健身房，一人一猫在门口拉拉扯扯，看见抱着高杨的黄子弘凡哼着歌从电梯走出来。

黄子弘凡没看到他俩，只顾着抱着自己怀里的布偶猫给他顺毛。蔡程昱正在锁门没留意，底下在等他的龚棋猫看得清清楚楚，曾经的天庭小恶魔乖乖巧巧地窝在黄子弘凡怀里，漂亮的小布偶猫伸出一个爪子给青年撩了撩刘海，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黄子弘凡在楼道里笑成傻逼一样凑过去亲了亲自家的猫。

龚子棋酸了，龚子棋不服，龚子棋一爪子抓上蔡程昱裤脚，超凶：

你康康别人家猫的待遇呢昂！

蔡程昱看了一眼黄子弘凡，再看看日渐肥胖的龚棋猫，故作高冷，“你少来，我哪儿抱得动你。”

然后啪一下拍开龚子棋的爪子，屁颠颠地跑过去rua布偶猫，过了一会儿回头看龚子棋在后面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笑着又跑回来：

“我抱不起你啦，这不是去健身房嘛，等我锻炼一段时间就能抱得动啦。”

好吧。

龚子棋勉强接受这个理由，在原地磨蹭了两下还是乖乖跟着蔡程昱走。

06-

日子过得好好的，但是突然之间蔡程昱他家猫就不见了。

蔡程昱都快急疯了，在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大半夜跑到小区外面找，各种角落旮旯都找过了，小区出入口的保安亭全部问过了，周围的流浪猫也多，但偏偏就是找不到他家那只胖乎乎凶巴巴的猫。

“您见过这么一只猫吗，挺胖的，黑色的，然后乍一看还挺凶但是很温柔的……”

龚子棋消失了三天，蔡程昱找了三天，连工作室里的单子都推给别人了，天天在小区里抓着人问，还打印了一沓寻猫启事，见到人就往人怀里塞。

龚子棋这会儿正端详自己的画像：“……好丑啊，他给我弄这么一个抽象派画像谁会找得到啊。”

终于跟自家兄弟会师成功的李向哲此刻正蜷缩在贾凡给他买的懒猫沙发里，特别艰难地翻了个身，力图在懒人沙发中寻找一个平衡点不让自己陷下去。奈何身躯太庞大，还没在软踏踏的棉花上站起来，被扑上来的龚子棋一撞又重新恢复四肢朝天的姿势。

罪魁祸首没有一点愧疚心，反而嫌弃地看了兄弟一眼，“向哲你该减肥了。”

李向哲：“……咱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好吧？”

龚子棋哗啦一声撕开薯片包装袋，爪子一捞一把：“哥这是毛多，是虚胖，向哲你是真胖。”

橘猫本哲不想讲话。

哥俩吵架是吵，但问题还是得解决。龚子棋这次的历劫时间已经过半了，天庭的意思是让他尽快决定是否继续留在人间。

他留，就舍掉长盛不衰的绵延生命。他要走，就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干脆利落地断掉。

李向哲的意思是他没必要这么快做决定，但问题就是龚子棋自己也在纠结，纠结来纠结去，一个不小心就被隔壁的高杨撺掇着搞了个失踪案。

“你也不是第一次被我坑，”高杨笑眯眯地说，“你要是想回去，不如就借这个机会断个干净。人类的记忆和生命短暂却又漫长，遗忘是最常见的事。”

遗忘吗？

龚子棋忍不住还是跑出去，蹲在蔡程昱家楼下的花坛角落里看人。

他消失了这么多天，蔡程昱找了这么多天，他蹲在这里看了他这么多天。他还记得蔡程昱有接不完的工图任务，忙起来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吃饭还得龚子棋监督他，只有当他完成了好几个工图之后才会有一个小长假。

可现在，小设计师来来回回出入，天天在小区里转，最后终于没办法了还试图跑去外面派出所报案。

报不了的，龚子棋也不是什么多贵重的猫，况且这小区街道来来回回进出多少人，派出所最多也只能帮他多留意一下，有消息再通知。

会遗忘吗？

蔡程昱因为找不到他，最后草草收场，再去宠物店里挑一只新的宠物猫吗？他会在晚上再一次被冻醒之后发现被子没有盖好，而想起曾经有那么一只又胖又凶的猫陪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夜晚吗？又或者，在给新的宠物洗澡的时候，会不会也能想起曾经有一只猫，闹腾得不得了，但是他一答应陪他玩就立马变乖呢？

会记得的吧。

那他会伤心的吧。他刚被蔡程昱捡回来的时候还不认人，最后屈服于美食才勉强凑过去给他揉下巴，一抬头看到小朋友笑得快要看不见眼，一下子抱着他说子棋你好可爱啊，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吧。

明明高杨说的对，明明他现在走掉其实什么事都不会有，明明他的小主人还会有其他朋友陪着他，但是当龚子棋看着蔡程昱买了新的剪刀，抱着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的时候，又忍不住心软。

“剪刀大法，听说找猫很灵的。”

蔡程昱蹲在自家门前面捣腾他新买回来的一堆东西，手机停在剪刀大法的操作界面上，旁边还摆了一个盛满清水的碗。他在门前比划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把碗放在正中央，拿过地上新买的剪刀放进碗里。

“我想找到我的猫，他叫龚子棋，不喜欢别人说他胖，长得又凶又不好说话，但是，但是他很温柔的，总是嫌弃我，却还是会偷偷摸摸跑进我的房间看我有没有着凉……”

蔡程昱越说越小声，蹲在地上双手环抱膝盖，“他怎么聪明得像个人一样啊，我真的好喜欢他啊，能不能帮我找一找他呢。”

能啊，当然能。

龚子棋在转弯处蹲了好久，听着蔡程昱快要哭了的语气心里难受得不得了，还没等李向哲反应过来，嗖的一下就冲了出去，扯吧扯吧蔡程昱的肩膀，然后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不要这什么劳什子剪刀大法，我不会再走了。我陪着你。

07-

龚子棋回来之后，蔡程昱就不允许他离开自己视线范围内超过十分钟了。他把猫窝拖到自己的工作房，清空了自己房间一角挂上了吊椅。以前龚子棋还能自己出门溜达，现在蔡程昱干脆就关上了大门，每天固定时间带龚子棋下楼散步。

龚子棋一点都不在意，倒是得意得不得了，恨不得给隔壁高杨直播看看自己被人宠上天的生活。

但是当他听到蔡程昱接了一个电话，电话内容还是让他去跟相亲对象吃饭，甚至挂了电话之后还不打算带他去的时候，太子猫暴起了。

“嗷——”

 

 “喵嗷嗷嗷嗷——”

龚子棋费了千辛万苦终于混进了餐厅，按着高杨给他提供的友情情报在餐厅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小主人的位置。等他定睛一看，顿时整个猫都炸了：

“喵嗷嗷嗷嗷嗷——”

“哐当——”

龚子棋冲过去的力度太猛，不小心撞开了摆在中间的餐车，跳上餐桌的时候还因为没刹住车，哐当一声撞倒了红酒杯和汤碗，偏偏角度又恰好，倒了之后哗啦啦全部滚到了对面的客人怀里，这边的蔡程昱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相亲对象大概是对猫毛过敏，看到猫的反应比被酒水洒了一身的反应还大，潦草收拾了自己，朝蔡程昱说了一声抱歉就匆忙离开。

龚子棋在后面对她龇牙咧嘴，过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想起自己毁了自家小主人的相亲晚餐，悄悄用余光看到蔡程昱没有什么反应的脸，心里愈发不安。再一想人类的礼仪，发现自己刚刚的做法于礼貌上也过不去，于是该怂就怂，转头想去给蔡程昱撒个娇。

蔡程昱面无表情：“你怎么过来的？”

龚子棋扑过去的动作一顿。

蔡程昱伸手把他从餐桌上提下来，然后自顾自地帮服务员一起收拾一片狼藉的餐桌。吃个饭弄得这么狼狈，饶是蔡程昱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接着吃下去，在前台结了账，也没等后面的龚子棋，自己走出了饭店。

龚子棋只好在后面跟着，亦步亦趋，完全没了刚刚凶不拉几的样子。走了几步蔡程昱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蹲下来瞪着他。

“龚子棋你刚刚干嘛呢？”

龚棋猫后背一凉，完了。

蔡程昱瞪着他，教训他，“知不知道你刚刚撞倒了多少东西，嗯？要不是你爸爸我还不算穷，光是那一瓶红酒我就得心疼死。”

“整一瓶啊，”

回到家的时候蔡程昱还扯着他耳朵唠叨，看着自己手机的账单肉痛“你怎么就这么会看时间来找事儿呢？还有那一桌子吃的，你爸爸我一整天都没怎么吃就等着这晚餐呢，公费报销懂不懂，你个蠢猫。”

龚子棋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不想理他的小主人。

08-

蔡程昱家猫又不见了。

像上次那样，蔡程昱早上起来往床边一摸没发现猫，还以为只是龚子棋滚下了床，迷迷糊糊在客厅找了一圈没找到之后才真的确定，他家猫又不见了。

黄子弘凡过来送东西的时候被他惊了一跳。家里干净得不得了，蔡程昱还在例行清洁猫窝，把猫砂换了一次，检查了一番猫草的长势，然后抱着清洁好的猫抓板往沙发下面放。中途看到黄子弘凡，还叫住了他锁门的动作。

“哎别锁，”蔡程昱说，“关着就好了，锁了就进不来了。”

黄子弘凡哎了一声，关上门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他看着蔡程昱这个样子也难受，话痨如他一时间也没想到该说点什么，抱着高杨站在门口憋了半天，被高杨扯了扯领子才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踢踏着拖鞋走进屋，捏着布偶猫的后颈轻轻塞进蔡程昱怀里，小心翼翼地看他，“给你抱羊啊。”

布偶猫乖巧地跳进他怀里，仰头蹭蔡程昱的下巴。一人一猫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把蔡程昱逗笑了，他揉揉高杨的头，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把他塞回去，“你抱着吧，我刚搞完卫生，手脏着呢。”

黄子弘凡不接，把东西放在饭桌上劝他：“猫都挺懂事的，上次走丢了不也照样回来了，”他拆开袋子包装，把里面的特产拿出来，“你再等等，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没说些场面话，也没说让他再买一只猫，只是说，你再等等，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等啊，当然得等。蔡程昱看着刚买回来的猫枕头，想了想还是塞回衣柜里。

等子棋回来再给他摆上。

09-

“你确定了？”

“这不废话吗？”

龚子棋撩了撩眼皮子赏了自家兄弟一个白眼，胖乎乎的猫爪子随便蹭了两把灰，扒拉了一下合同书，郑重其事地在尾页上按了一个灰不拉几的手印。旁边的短毛猫看着合同书上脏兮兮的爪印，眼皮子一跳，心想这年头下凡的猫大爷都这么嚣张的吗，隔壁那家布偶猫印个手印仿佛吾皇睥睨众生的架势，这个直接就随便蹭两下就完事。

下凡历劫的猫拥有一次决定自己去留的机会，龚子棋原本还在犹豫，一直拖着上面的通知不回复，结果拖着拖着他自个儿就把这件事忘了一干二净。直到前几天半夜被李向哲从被子里挖出来的时候，他还一脸茫然，最后被按头接报告的时候才恍然。

 

李向哲砸吧砸吧嘴也没太大意外，就是有点遗憾：“我以为你至少会犹豫一下，好给我看一出现实版狗血大剧。”

龚子棋不理他，一爪子把卖身契拍在短毛猫的面前示意他拿走，然后调头就往外跑。

李向哲在后面猝不及防被扑了一脸尘，一边呸呸呸地吐着满嘴猫毛，心里盘算着以后怎么把龚子棋卖的连底裤都不剩。

 

龚子棋沿着天梯往下跑，一路上还撞到了不少人。

他没空管，猝不及防被拎回来天庭是个意外，他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天上和人间的时间差，惊觉自己已经在人间消失快一个月了。蔡程昱那小崽子上次就几天没见着自己都已经难过得不得了，这次怕不是要把天翻个底朝天。 

翻个底朝天最好。龚子棋凶巴巴地给门口的大爷看自己的通行证，然后嗖地一声跳下去时心想，千万别给爷找一个新欢，不然爷一个撂十个，看谁还敢来跟他抢主人。

 

走的时候李向哲还问他，会后悔吗？

蔡程昱嫌弃自己胖，嫌弃自己闹腾，嫌弃自己不好看，天天就知道去rua隔壁家的布偶猫。龚子棋呢，他也嫌弃蔡程昱，不仅嫌弃他傻乎乎的，还嫌弃他不解风情，天天留他一猫蹲地上满脸怨念地看黄子弘凡把高杨宠上天，孤独弱小又可怜，连他自己都心疼自己。

 

但是不会后悔啊。

龚子棋沿着天桥逆流往上跑，为了节约时间他在半路上干脆化了人形，换了几趟公交车往回赶。下班高峰期到处都是回家的人，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夕阳落下，取而代之的是远处十字路口应声而起的昏黄街灯。龚子棋穿梭在人群之中，穿过放学回家的学生，经过在收拾店铺准备回家的熟食店老板，不远处一手拿着几袋食材的男人正牵着女儿回家。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抬头一看，外面街道上的霓虹光影巍巍，而楼上灯火通明，烟火气笼罩着他的家。

他们都在回家，他也在回家。往后余生不会再有独自一人的漫长，秉烛能看到长夜尽头，席地而坐有人会陪他熬过坎坷。每一日有新的太阳，晨曦能温柔地一点点掀开他的孤独自处，他的世界都被温柔拥抱。谁嫌弃谁有什么关系呢？他能给他拥抱，能给他亲吻，能打能闹还能爬床。蔡程昱会熬夜看设计图，他会窝在旁边等他一起睡觉。龚子棋讨厌洗澡，蔡程昱会耐心地哄着他，一把把他塞浴缸里一通乱揉，然后看着他受惊的样子笑出一个十八音阶。

龚子棋还记得蔡程昱把他从医院里捡回来的那一天，他在网上买的吊椅款式的猫窝刚好也到了，男孩盘腿坐在地上给他装零件，他就拖着昏沉沉的脑袋在旁边看着。最后蔡程昱把小吊椅吊在客厅旁边的角落里，笑眯眯地抱起他说，子棋，这就你的家啦。

路的尽头是家，家的名字是蔡程昱。

我怎么会后悔。

 10-

蔡程昱从公司回来之后就闷在房间里看设计图，之前交的方案都被总工圈了修改意见打了回来。他倒是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也没说什么，只是让蔡程昱看着修改意见再重新修整方案。总体的问题还好，就是一些边角位的设计不太合理，蔡程昱盯着自己图纸上的数据改了一个下午，等他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节假日十点应该还会有外卖吧……

蔡程昱嘟囔着拿起手机翻美团页面，划了好几下全是显示不在配送时间范围内。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心里盘算着要是这个点去敲隔壁门要吃的会不会被从此拉黑。

……哦不，他忘了，贾凡这个星期不在家，隔壁就剩个黄子弘凡，蔡程昱想了想黄子那码农作息时间，觉得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靠谱一点。

他伸了个懒腰，刚想从沙发上起来去看看冰箱里剩点什么菜，突然听到门口扒拉几声响，哐当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他一时间顿住，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叭啦，叭啦，哐，喵嗷。

蔡程昱这才反应过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连拖鞋都顾不得穿，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他手忙脚乱地打开内门，几乎是撞着把大门打开。门口的声控灯一下亮起，连着整个楼道都亮了起来。

空无一物。地毯歪着，但是没有那只胖乎乎的猫。

蔡程昱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手握在把手上紧了又松，最后叹了一口气，心里嘲笑自己怎么连幻听都出来了。他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鸡窝头，把门关上。

门关到一半他觉得不对，低头一看，一个比他还狼狈的大肥猫乖巧坐在门口前，努力地歪头朝他笑，奈何胖到没有脖子，只好放弃这种掉价卖萌的方式，正襟危坐，继续维持自己凶巴巴的样子。

蔡程昱都惊了，现场大变活猫，他的脑子在经历了一天的图纸奋战中彻底宕机。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他慢慢蹲下身，有点迟疑，他怀疑是一时间太想龚子棋出现了幻觉，或者是不争气的眼泪糊了视线——

“子棋？你回来了？”

 

龚子棋心里也委屈，谁知道他回一趟天上，变回猫之后居然还胖了不少，光是爬个九楼都要了他半条命，仰头看门都觉得够着门把手像是登天那么难。好不容易够着了，蔡程昱那个傻子哐当一声撞开门，直把他的自由落体半路改航变成了平抛运动。

他累都累坏了，没想到某个蔡姓傻子连周围都不看一眼就要关门，只好又拖着半死半活的身子硬是挤进了门，本来心里还郁闷，一看蔡程昱又哭了顿时就慌了。

胖猫喵了一声扑进蔡程昱怀里，小设计师一下没平衡住，被扑倒在地上还不忘死死抱住自己的猫。

蔡程昱又哭又笑的，把龚子棋抱得紧紧的，低头埋在他毛茸茸的身子里笑：

“子棋你怎么又胖了呀。”

龚子棋当没听见，挣扎了一下硬是换了个姿势，一只猫爪子笨拙地环绕着蔡程昱脖子，另一只爪子很嫌弃地给他糊脸上擦眼泪，却还是温柔地给了他一个久违的拥抱。

 

胖又怎么样，爷就是赖上你了，你就说养不养嘛。

------应某人要求必须要加上的彩蛋------

龚子棋一开始不知道李向哲为啥下来人间，主要是他左看右看也不觉得贾凡需要猫的保护，毕竟一一米九二的大个子，普通人还真奈何不了。

李向哲无奈：“他上辈子是大天使长。”

龚子棋：“昂？”

那不是更不需要猫界的保护了吗？

李向哲：“老板让我下来监督他少吃甜食，别历劫之后回到天庭又带着大家一起增肥。”

龚子棋：“……我瞅着你俩是一起吃一起胖还不去健身。”

李向哲顿时笑成傻逼：“是啊，凡凡说这样我的任务就不会结束了，也不用回去天庭了。”

------FIN------

文中的龚7、哲哥、羔羊：

+AND 我一定要给你们看无良甲方跟我之间的聊天记录：

+我的第一篇棋昱 大家那个嗯轻拿轻放轻点批评（555